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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晉江獨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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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決的木雕我想暫存在你府裏,可以嗎?”洛晚凝語氣禮貌。

這種禮貌的語氣加上這樣的用詞,在陸盡澤聽來卻異常刺耳,他強裝的冷靜崩裂出絲絲細縫,藏不住情緒地反問:“暫存在我府裏是什麽意思?難道這裏已經不是你的家了麽?”

洛晚凝困惑地註視陸盡澤:“既然要嘗試一刀兩斷,從搬出去那一刻,就得有界限分明的覺悟,我怎麽能把你家當成自己家呢?”

陸盡澤心口像被狠砸了一拳,他皺眉註視妻子,想厲聲抗議,可洛晚凝帶著困惑的臉龐,美得讓他目眩神迷。

她說出這樣冷酷的話,但是神色無辜又認真,即便嫁給他數十年,她依舊像初見時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。

好一會兒,他忘了自己想說什麽。

兩人對視沈默須臾,陸盡澤才悶悶地小聲抗議:“婚姻豈是兒戲?若是要一刀兩斷,多少得問問另一方的意願,是不是?這件事,還是等你消氣了我們再商議,暫且不要說這麽生分的話。”

洛晚凝搖頭:“不,與你成婚至今,我總是念著你的意願,盡可能忽視自己的意願,你似乎也習慣了我圍著你轉,即便此刻,你也覺得只是應該遷就我一時的氣話是嗎?你或許覺得我總歸會懂事,總歸會惦念你,但我告訴你,陸盡澤,這一次不會了。我就是要一意孤行,你只需要等我給你最後的決定就好。”

“你一定要說這種話麽?”陸盡澤嗓音低啞下去,對她露出那種很痛苦的眼神。

洛晚凝思緒恍惚了一下。

以往這種時候她會感到心疼的。

其實現在也是,但是這時候她忽然想起慕梨跟她說的話——“您做錯過什麽事嗎?還是說多數時候您生氣本身就是因為他的錯,那麽他又有什麽立場不退讓呢?”

洛晚凝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,她終於明白為什麽,每次他犯錯到最後,經常以他退讓遷就,她收斂任性這種感受收場了。

就是這樣的,每次她控訴自己的不滿,說出他讓她難過的事,表達她的憤怒,他就會表現出被她發洩的憤怒傷害了。

緊接著洛晚凝思考的事,就會從原來的矛盾,轉移到自己說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,這麽進展下去,她也會對自己的失態產生愧疚,最後就莫名其妙地扯平了。

“為什麽不呢?”洛晚凝仰頭憤怒地看向陸盡澤:“你可以做出讓我難過的事,我卻不能直白地說出你做的事嗎?如果有惡人把一個無辜的人腿打斷了,那個無辜的人去找鄉長揭發,是不是應該把自己腿斷了的事情藏在心裏呢?”

他低聲回答:“我沒有打斷誰的腿,我不想參加篝火會,但是不忍心拒絕妻子,編了其他借口,被揭穿了,你可以隨意去找哪位鄉長來,問我這樣的罪名該如何懲處,任何懲罰都比現在看著你清點行李好很多。”

“所以你還覺得是我在任性胡鬧!”洛晚凝第一次在他面前吼破音了。

他震驚地看著她。

洛晚凝迅速低下頭,憤怒與羞恥燒紅了她的臉頰到耳根。

然後她忽然笑起來。

如果她也能像他那麽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沒犯太大的錯,堅定地認為受傷的是自己,或許早十幾年她就自由了。

怪不得慕梨一直在委婉提醒她應該多考慮自己的感受。

原來她和她丈夫之間,一直以來都只有她擔心他受傷,而他永遠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判斷是非。

她確實錯了,錯在自己的無底線無原則,愛他愛得忘記了自我。

洛晚凝轉身就走,吩咐管家行李清點完畢,立即送往風和觀,至於兒子的幾屋子木雕,先分批運去無忌真人府上,就說是洛師妹讓暫時存放在他府裏。

站在遠處失魂落魄的陸盡澤忽然快步走過來急問:“為何要把木雕送去望山府上?剛才不是說暫存家中嗎?”

洛晚凝冷聲回應:“馮師兄的宅邸距離風和觀近些,往後搬運也方便。”

馮望山就是供奉堂堂主無忌真人,他從前是洛晚凝的師兄。

陸盡澤已經無法保持面上的冷靜了,他神思恍惚地對她說:“你突然與我分居兩地,又把兒子的玩偶寄存在馮望山府裏,叫外人怎麽想?”

洛晚凝淡淡回答:“外人很快會明白怎麽回事,畢竟盡常真人您或許很快也要成為外人了。”

事態已經完全失控了。

但是按照以往的經驗,洛晚凝火氣最盛的階段,越少交流越安全,一定要沈住氣避開鋒芒。

陸盡澤沒有打發周圍搬運行李的侍從,只上前一步,小聲對洛晚凝說:“你不用勞心這些瑣事,我把兒子的木雕先送去懷靈府上,等你回家我再去拿回來。”

洛晚凝擡頭看他:“送去上官師姐府裏,你就不擔心外人怎麽想了?”

“懷靈是阿決的師父。”陸盡澤解釋。

“是這個原因麽?”洛晚凝毫不留情地戳他痛處:“鐵面無私的盡常真人,該不會是還記著當年馮師兄趕在你前頭向我求親的舊仇吧?”

陸盡澤臉上的委屈神色消失了,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洛晚凝。

顯然他真的生氣了,這時候他一般不會繼續伏低做小。

過了一會兒,他提醒洛晚凝:“你我如今仍是夫妻,將兒子的東西寄存在馮望山家中,若是招來議論,我無法替你擋。”

洛晚凝問他:“盡常真人真的是在擔心我的名聲嗎?”

陸盡澤難以置信地哼一聲:“你認為我這把年紀還會跟那些愚蠢的毛頭小子一樣妒火中燒嗎?”

是的,洛晚凝確定他已經妒得發瘋了。

但這一次她不會顧及他的感受,“那就好,木雕就送去馮師兄府上,至於我的事就不用盡常真人操心了。”

走出陸府時,洛晚凝遠遠瞧見兒子和抱著小天尊的慕梨,就站在她的馬車旁,翹首以盼。

“爹爹沒來送娘上車?”陸決看向陸府大門。

洛晚凝登上馬車平靜道:“他跟我慪氣呢,哪裏還能紆尊降貴來送行?”

陸決難以置信!

這種時候了,他爹還敢慪氣?

這不是陸決認識的那個盡常真人。

慕梨也驚訝地看著陸決,不是說盡常真人很怕老婆嗎?

這都分居了,居然還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十裏相送?

看出小師妹也想了解內情,陸決擡手把她懷裏的小胖崽拎上馬車,揚了揚下巴,示意她一起上車。

慕梨立即欣喜地爬上馬車,作為洛閣主的心理醫生,她有義務了解洛晚凝正式分居後心理上有什麽變化。

陸決去接了幾包重要行李丟進車廂,最後爬上車坐在小胖崽左邊,與小胖崽右邊的慕梨一起好奇地註視洛晚凝。

“娘,你跟爹說什麽了?”陸決認真請教氣死他爹的訣竅。

洛晚凝擺擺手打發:“這種事,小孩子不能聽。”

陸決轉頭與慕梨相視一瞬,默契地同時擡起一只手,捂住了小胖崽的兩只耳朵。

陸決回頭對娘親示意:“現在可以說了,他聽不見。”

被兩邊夾著腦袋的小天尊一臉迷茫,周圍忽然變得很安靜!

洛晚凝沒忍住嗤笑一聲,搖搖頭:“你們三個在我眼裏,都是小孩子,都不能聽。”

慕梨大失所望。

陸決不放棄任何嘗試的機會問娘親:“不能聽我們可以看,您能寫在紙上給我們過目嗎?”

洛晚凝用眼神警告兒子不要耍無賴。

陸決只好作罷。

慕梨問:“剛才閣主對盡常真人提到了和離書,盡常真人對此有什麽想法?有沒有主動提出願意和您一起努力改變現狀呢?”

洛晚凝苦笑搖搖頭:“不,還跟以前一樣,他很委屈,他只想改變我,想讓我心生愧疚,然後主動對他妥協。”

“您是怎麽解釋您的想法的?”

“我不解釋了。”洛晚凝說:“我怎麽解釋,他都會假裝理解,過完這一關他就能繼續逍遙自在,那我就徹底讓他逍遙自在去。”

慕梨驚訝:“我們逃跑後,您沒再跟他說話嗎?”

陸決小聲提醒:“是我送師妹出門後。”

“哦對。”慕梨趕忙改口:“我們告辭後,閣主沒再跟盡常真人談論些什麽嗎?”

“算是吧。”洛晚凝看向車窗外,淡淡呢喃:“說了也等於沒說,對牛彈琴。”

“娘一定是過謙了。”陸決眼含笑意地分析:“爹都沒有出門相送,該是已經躲在被子裏抽泣了吧?什麽樣的言語能有此等威力?令人敬佩。”

洛晚凝白了兒子一眼,輕聲說了句:“我只是告訴他我要把你的木雕都暫存去馮望山府裏。”

陸決一驚:“為什麽?”

洛晚凝解釋:“風和觀才幾間屋子?存放家什法器都夠嗆,還有我養的那麽些靈草,旁人不會照料,不及時運過來就要枯死了。只能先委屈一下你的木雕,過些時日擴建好新庭院,娘立即把你的木雕都搬過來,好不好?”

陸決乖巧點頭,又問擴建多久能完工。

洛晚凝說,三個月就能住人,只是庭院景致一時半會不會太養目,只能讓兒子湊合先住著。

陸決對景致方面沒什麽要求,但他知道娘親喜歡觀賞奇花異草。

此時才想到風和觀的居住條件比陸府要差太多了,陸決有些不知所措,沈默了好一會兒,才垂眸悶聲問:“如果建一片跟……家裏差不多的宅院,要多少銀兩?”

洛晚凝心算了一下:“如果直接用山裏的木材的話,花費很少的,你如果想要跟從前家裏一樣的建材,那運送的費用可不算少,林林總總加在一起,得上萬兩白銀。”

由於家裏財務都是娘親在打理,陸決對黃金白銀沒什麽概念,第一反應是把這筆銀子跟一只木雕的價格比較,來計算多少木雕才能給他娘建一座跟他爹一樣的宅院。

一旁的慕梨誤會了此刻母子二人的沈默。

她以為陸家經濟大權掌握在盡常真人手中,洛晚凝現在是凈身出戶。

天吶!

頂級富二代陸仙君一夜間變成小乞丐!

慕梨不動聲色地掏出腰包裏的幾顆小金元寶。

這是她寫書掙來的錢,一共存了七兩。

如果不求質量,建造一個簡單的院子用來擺放手辦,幾兩黃金應該能派上用場,她可以先借給洛閣主解決暫時的窘迫。

反正陸決俸祿高,周轉過來就能還給她。

思及此,慕梨主動詢問洛閣主,庭院的建造費用結沒結,她手邊剛好有些現銀。

洛晚凝說了句“不用”,忽然意識到什麽,擡頭仔細看了看兒子和慕梨的表情,頓時“噗嗤”笑出聲。

“你們倆小崽子想什麽呢?還怕離了你盡常真人,家裏連建宅子的錢都填不上嗎?”

洛晚凝笑看著兩個小傻瓜,認真解釋:“陸盡澤這些年都得留在堂內鎮守淩雲峰,拿固定的年俸,我和阿決的俸祿雖遠不及他,但阿決這些年多次應邀出山,帶回的諸多供奉價值遠超年俸,我都替他攢著,修幾座陸府也綽綽有餘,不必為此擔憂。”

“啊……這樣啊哈哈哈……”慕梨趕忙把掌心裏的小元寶塞回腰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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